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桃_大理寺神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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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桃

  岐桑的动荡与凤叱国来说相差无几,事实上所有的改朝换代都如出一辙没什么新鲜。

  所以徐莹莹母子也是吃了局势的好处,安安稳稳的把皇位江山坐的稳当。

  陈乐一路上不停在思考,他脑子转的飞快,却还是想不通这样的穷乡僻壤竟然会有一座府邸,这府邸的所有人是谢南北,那么这就死谢南北的老巢了吗?

  岐桑——

  陈乐在想,当初凤叱四皇子登基,是因为背后有皇太后莫可舟等一众人谋划。那岐桑四皇子呢?当时的四皇子无论是年龄优势还是文武之道都不占好处,怎么偏偏就他得了这皇位呢?

  是他背后有什么人还是他本身就在扮猪吃老虎?

  如果背后有人,那个人会是谁?谢南北吗?如果他自己心性极强忍耐十多年装俗扮庸,那他会看不清谢南北的面目吗?

  勉强理清的线索像是又被人揉搓成了一团乱麻,一个食宿的落脚处因为两个字就让陈乐乱了思绪,他暗笑自己的杯弓蛇影。

  所有解不开的谜团,都会在时光和智慧里和人类慢慢和解。

  陈乐勾唇笑起来,这些天他总是这么笑,但一眼就能看出来,那笑容不达眼底,带着淬人的冰冷和显而易见的自嘲。

  “怎么样?记得哥哥说最喜欢我在回春堂的布置,这就是大了点儿,总体布置还是按哥哥喜好来的,哥哥看看,可还满意?”

  他仿佛这一刻又变成了那个缥缈潇洒、妙手回春医行天下的小白,一声声“哥哥”叫的陈乐心中一阵委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。

  动辄就喷血的陈乐稳了稳心神,不咸不淡的回他:“你的府邸,干我何事?”

  他现在活像是给病患看病抓方的小白,时隔多年他们角色对调,却是此一番光景。陈乐猛然意识到,他从没问过小白的性命,别人哼叫白老板,他就亲近些称呼小白。

  小白,百盼烟!百——

  谢南北内心难道是向着母亲的吗?怨恨父亲,却心疼母亲?

  却听谢南北干咳一声,语气中带着不自然出口却霸道生硬:“你还能跑出去吗?”看着陈乐诧异,谢南北突然竟生出一丝痛快,他似从舌头里挤出几个字:“想要什么随便说,我要你看着我毁了你苦苦保护的所有!”

  这个时候他又变回了那个谢南北,方才清逸的气质荡然无存。陈乐游想起谢渠,那时的谢渠也带着狡诈,却把好坏写在脸上,坏到表皮的人总让人生不出真正的防备来,那时的他完全就是另一个人。

  陈乐不知道自己路边遇到的哪一个人会不会就是谢南北假扮的,他完全看不出来。

  最可怕的往往不是一个穷凶恶极的罪犯,而是这个罪犯知好坏明是非,他带着他正常的三观藏在每一个角落扮演者不同的角色。

  谢南北大概是很忙,陈乐被他安排在一个精致的小房间里,真算不上大,但东西齐全,看来是真打算把陈乐永远囚禁在这里了。仆人战战兢兢的忙碌着,铺床的扫灰的像是看不见陈乐。也不知道那已经能让苍蝇腿儿打滑的床还有什么可铺的,已经能照镜子的地还有什么可扫的。

  “有西瓜吗?”

  “有,奴婢这就去拿,公子想吃个甜的吗?”这破地方竟然有西瓜?还分得出甜不甜?可能炎热夏日把陈乐浇的神智不清,至少在丫鬟眼里是这样的,因为这位病泱公子哥儿实在看起来不正常。

  不正常的公子哥该了主意,他说:“算了,想沐浴了,找个瑞香的皂荚来。”

  丫鬟面露难色,陈乐问:“是没瑞香吗?”

  丫鬟点点头,有些难为情。陈乐对她笑笑,苍白的脸也不知怎么能看出温和与不甘来,在丫鬟改口前陈乐又与她说笑:“你不必与我拘谨,我活不了几天,你又生的与我姐姐有些神似,对着你我总自在些。

  去取沐浴的水来吧,姐姐最爱用瑞香……找个你平时爱用的来吧。”

  可能思念过重,竟压得他闭上眼睛大口呼吸,在睁开眼睛时哪里蓄上了清水,眼圈通红一片。丫鬟看的呆了,她真的有个弟弟,也在府上当差,虽然弟弟没这位病泱公子哥娇气好看,但幼时也好这么跟她说:“姐姐,要西瓜!”

  很快陈乐收敛了心神,轻轻咳声提醒她。丫鬟领命出去准备,陈乐遣散其他人,手指敲打着桌面思考。

  西瓜不是他随意问的,在凤叱一直有人称西瓜为异国,因为西瓜是从岐桑流传过来的。而瑞香皂荚,徐莹莹确实最爱用这种皂荚,所以凤叱上下名家小姐都跟着风抢用,这地方要真在凤叱,没理由他们连听说都没听说过。

  至于为什么非提到姐姐……这是个陈乐惯用伎俩。早在进门的那一刻陈乐就看见有个仆人在于这丫鬟说话,隐约听见个“你小弟”这类词,想着大概是个拖家带口的女人。试了试果然如此,接下来想问什么话还是得跟这位姑娘打听。丫鬟准备的不慢,陈乐甚至思考太入迷没听见丫鬟进门的声音。

  “让他们下去吧,你先留下!”抬着热水的男丁们准备好之后一言不发冷着脸出门,陈乐知道他们是不屑的。男人与男人之间见了面就得比较一番,不管你是什么身份,他们总会在心里编排点儿什么。

  说白了有点儿不自量力的意思,但这话说着解恨,听起来却不能入耳。

  一个病恹恹的、与他们一般无二的男子,仅凭着外貌就能让他们杀人如狂的主人另眼相待,不平横是自然的。陈乐也知道,这些不平横也只存在于与它地位相当的仆人之间,但凡长了脑子的都会想想其中缘由,再顾虑顾虑他那一个白眼的后果。

  陈乐自然不会跟他们计较,炎热夏日里能有凉水洗个澡是多令人心旷的事情。

  “热的?”方才抬进来时陈乐没注意,现在一看还冒着白气,陈乐小声嘟哝着,天气正热着,又处在大漠附近,凉水澡什么的根本不成问题。

  女婢低着头没回话,陈乐也不觉无礼,是自己没能事先说明的错。他冲着女婢颔首,当然她低着头并看不见。

  “岐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?我从没来过,不知你们的风俗习惯,怕有什么禁忌之花将来说出口惹了麻烦,劳烦姑娘你讲讲吧!”

  “不敢不敢,奴婢小桃不敢自称姑娘。”她很聪明,也清秀。知道自己提出姓名来表明身份,她就是个婢女,谁来了也是。

  陈乐没说话,也没点头或摇头,小桃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。多数人会因为小桃这样的回答而产生新的问题:你是你们主子专门招来的吗?还是以前就在府上做事?府上有什么人?都是什么脾气性格好不好相与?

  这话题虽转的生硬,却是最平常最容易被忽略的话,因为只要到了新的地方,陈乐问出得国家形式远没有小桃提出来的府上形式重要。可陈乐却一言不发等着他自己问题的答案,这样的人要不就是逻辑调理清晰,要不就是根本不在意府上的规矩。

  小桃以为是第二种。

  陈乐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个活不了几天的病死鬼,主子摘星星捧月亮的给他也不过是三两个月的光景,在哪里什么形式所迫,其实都算不得什么意义。

  小桃越想越觉得眼前风一吹就能消失的公子越发可怜,她赶忙拢神回复:“公子许是不知,这里并不是岐桑,往北在走个千八里的,才能到岐桑呢!咱们这儿也没什么大规矩,公子放心住就是了!”

  “不是岐桑?凤叱过了大漠,可不就是岐桑吗?还有这么个国家?”纵然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,陈乐面上还是一副冷清。

  小桃却没再顺着问题往下答,她挑了个好说的:“公子不知道也不怪,主子回来了他必然会根公子讲述的。”

  陈乐点头,谢南北会不会讲述他不知道,这个小桃倒是精明。

  应该是从小就做了女婢,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清楚得很,这大概也是谢南北敢叫他老伺候陈乐的原因吧。

  “你们主子午时可能回来?”

  “小桃不知!”她已经不自称奴婢了,看来以前就是个受重用的。陈乐不需要找个忠心的,在别人的地盘忠也忠的不是他陈乐,小桃这样懂事精明不多事的正合适。

  陈乐摆手让她下去,吩咐没事别来打扰。

  房间里没什么多余的,桌子椅子床,窗户地板墙,该有的都有。

  不该有的也都没有。

  这样实在无聊得很,他睡了会儿起来水已经凉了,洗完后继续回去睡。不用担心谢南北做什么,已经到了他的地盘,不管是不是岐桑,陈乐不会有危险。

  这一觉睡的有点沉,中间一度想要醒过来却没能成功。

  他见到了江太医。

  这个梦荒唐得很,江太医似乎是阎王殿的什么官员,长明灯把他的脸照的苍白,倒也不是血呼啦叱的难堪,那官服竟是西装革履皮鞋领带。

  “江……”

  “江苏!判官!”

  “我死了?”

  “没!你死不了!”

  “江大夫……”陈乐听见自己声音懒洋洋的自信:“把你身后的干冰收收吧,呛人。还有,我死不死的,你说了不算!”他往后退半步,猛然发现自己胸口中了弹,血液泊泊往外流,却没有丝毫疼痛。

  “果然,是梦啊!”他伸手在那血洞里搅动,像一个食不果腹的恶魔。恶魔笑着笑着开始咬自己舌头,他知道,以前恶魔鬼压床时咬舌头就是最好用的办法。

  江大夫终是随着白烟消失不见,他眼前还是小桃。

  “公子你可醒了,睡了两天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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